宇文青

第八章

金光瑶薛洋二人离开温家遗址，御剑来到兰陵城。

 

到达时天色已晚，玫红色的晚霞染红了整片天际。

 

薛洋提议去吃当年的那家米酒汤圆，金光瑶知他嗜甜，便欣然陪他前往。

 

兰陵城内繁华依旧不减当年，月上梢头，点点星火在护城河的两岸逐渐燃起，和天上的星子一并坠落在波光嶙峋的河水中。

 

遥想当年，自己归宗认祖，闲暇时经常在河边漫步，从这一头，走到那一头，往往要花上一两个时辰，时间虽长，却是自己心境最为平和的时光。

 

薛洋一路上还在不停地担心汤圆铺子关门了，没想到店家非但还在，生意还越做越大，已经从一个路边摊升级到一间小铺子了。

 

此刻已过了饭点，铺子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客人，店主人见眼前二人衣衫华贵，气度不凡，连忙赶上前招呼。

 

金光瑶掀起衣摆坐在木凳上，瞟了一眼薛洋，想起过往种种，生怕他突然发作。

 

薛洋倒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，点了两碗汤圆。

 

摊主人寻思二人怕不是哪个大家族的弟子，特地多加了几个汤圆，将两个碗塞得满满当当地端上来。

 

汤圆依旧好吃，依旧不够甜，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，唯有摊主人鬓边的华发见证着时光的流逝。

 

金光瑶不喜甜食，吃了一半就停下了。

 

薛洋不满地瞟了他一眼，把他剩下的半碗一并解决了。

 

吃饱喝足，薛洋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，心情大好地从怀里掏出了一片金叶子扔给摊主。

 

摊主眼睛亮了亮，心想今日真是遇到贵人了，自己卖汤圆卖一年恐怕也赚不到这么多钱。

 

“谢谢公子！”摊主冲他拱了拱手，激动地道，“二位若有空时常来光顾，我家的铺子永远为二位留了位置！”

 

薛洋闻言轻笑了声，凑到他耳边说，“汤圆好吃，可惜不够甜，让你多加点糖，你忘记了吗？”

摊主人忙不迭地点头应道，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，脸色兀得一变，旋即又摇了摇头，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，“不可能，怎么可能。”

 

二人沿着大道边走边逛，卸下了金星雪浪服走在这条大路上，心中似乎也卸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。

 

不必再理会他人的眼色，不用再活于他人的口舌，一切都是崭新的，未来仿佛充满了可能性。

 

二人偷得浮生半日闲，在兰陵城晃悠到了半夜，找了家上好的酒楼要了间房，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。

 

第二日，两人换了身衣服，施展法术遮掩了面容，使用遁地符传送到了一处白墙红瓦的寻常人家门口。

 

金光瑶轻轻扣了扣门，笑容满面地站在那里。

 

不多会儿门内便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，问道“来者何人？”

 

“在下奉聂宗主之命特来送些东西给夫人。”金光瑶答道。

 

“稍等。”

 

片刻后，一个年近中年风韵犹存的貌美妇人迎了出来。

 

“二位请进，”碧草见到门口身着聂氏家服的两位翩翩公子，不敢怠慢，连忙将他们引入屋内坐下，奉上茶水，道，“聂宗主继任仙督后，想必日理万机，百忙之中还能记得小女子，真是受宠若惊。”

 

“夫人这是哪里的话，”金光瑶依旧面带笑容，道“当年若非夫人深明大义，揭穿了金光瑶的真面目，何能换得今日的太平盛世。”

 

“公子说笑了，”碧草捂口轻笑道，“惩恶扬善本就是修道之人该做的，不知二位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？”

 

“是吗？”薛洋突然道，“何为恶？何为善？秦愫对你向来不错，你当年送信时可曾想过会害死她？”

 

碧草闻言脸色一变，厉声道，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 

金光瑶忙站起身，安抚道，“抱歉，家弟年幼，外面闲言碎语听得多了，总会混淆是非，实在无意冒犯。

 

说罢又转头看向薛洋，斥责道，“夫人是我们清河聂氏的大功臣，聂宗主一再吩咐要以礼相待，切莫再胡言乱语！”

 

碧草闻言脸色缓了缓，见薛洋的模样的确年纪尚幼，也就不再追究，故作黯然道，“当年小姐的结局我也未曾料到，我本想着真相早一日大白天下，小姐就可以早一日脱离金光瑶的魔掌，何曾料到小姐会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。”

 

“夫人不必过于挂怀，”金光瑶安慰道，“秦愫夫人的死并非您的过错，换做任何一个人，看到信上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情， 都难免会想立刻昭告天下。往事种种就无需再提了，提了也只能徒添伤感。”

 

“夫人这些年不知过得如何？”金光瑶继续道。

 

“得过且过吧，”碧草叹了口气，道，“小姐死后，金家是待不下去了，我只能靠着往日的盘缠和聂宗主当年的资助过活，”

 

“夫人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，”金光瑶轻轻摇了摇头，叹息道，“我们此次来是正是奉聂宗主之命带些贴补物什给夫人，不过屋内似乎并无他人，夫人您这些年还是孤身一人吗？”

 

“哎，”碧草苦笑道，“我一个寻常女子，哪攀得上什么高枝，不过嫁给一个寻常莽夫，胡乱度日罢了！”

 

金光瑶看着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，心中了然，也不道破，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包金银首饰放在桌上。

 

碧草嘴上说着不好意思，手已经迫不及待地伸过去解开了包裹。

 

包裹里堆满了从温家密室中取出的珍宝，样样皆非凡品，碧草毕竟也是大户人家的婢女，东西好坏还是分得清的，一眼看过去眼睛都直了。

 

“咳，”金光瑶轻咳了声，道，“夫人，我们此次来还有件事要麻烦您，当年聂宗主赠予您的玉镯不知是否还在？能否归还于我们？”

 

碧草此刻心情大好，闻言心想聂怀桑当上了仙督，有些陈年旧事想必要手下的人处理干净，也没多想，进屋取出了那串手链交给金光瑶，“聂宗主赠予的东西我当然是好生收藏的。”

 

金光瑶接过玉镯，起身道，“既然聂宗主吩咐的事情都办完了，我们就不叨扰夫人了，夫人您好生休息，多加保重。”

 

走出门，金光瑶攥紧了手中的玉镯，冷笑了声，道，“常言道，薛洋出手，鸡犬不留？”

 

薛洋眯了眯眼睛，笑道，“那是，这你还不放心么？”

“等我回去你再出手，免得惹人生疑，处理干净些，把东西都拿回来。”金光瑶垂目道。

 

“怎么？有人怀疑你了？”薛洋问道。

 

“蓝曦臣最近的行为有些奇怪，我和他太过熟稔，怕他看出端倪，还是小心为上。”

 

“好，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研究阴虎符，而且，他们回来了。”薛洋望着远处的天空，目光中隐隐流露出期待。